人不轻狂枉少年。话是这么说,如果少年时代立志做政治家,最好还是循规蹈矩,否则年少时期的轻狂会成为政敌攻击你的核武器,伦敦新任市长博里斯约翰逊就遇到这个麻烦。
约翰逊的一张老照片又被人翻出来说事儿。在这张拍摄于1987年的照片上,23岁的约翰逊和其他9 位牛津同学穿着镶牙色丝绸翻领的品蓝色燕尾服、浅褐色马甲,打着开蓝色领结,黄铜纽扣亮铮铮,个个都是文质彬彬的英俊少年。照片拍完几个小时后,10个年轻人在一起餐馆喝得酩酊大醉,把店堂砸得稀烂。半夜回到学校的路上,一人用花盆砸碎一扇窗户,警报器惊动了警察。去年,约翰逊不改其大嘴巴做派,洋洋得意地对媒体说到此事:我们慌不择路,一心想逃脱警犬的追捕。好在有4个人逃掉了。我们被抓进局子后,才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们被拘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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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2月,<独立报>的两位记者出版了一本传记,书中选用了这张照片。马上有消息灵通人士指出,这是牛津大学最恶名远扬的豪饮俱乐部布灵顿会员的年度合影,唐宁街10号未来的主人、保守党主席大卫卡梅隆踌躇满志地站在后排呢,那天晚上侥幸逃脱的破坏分子中就有他。他担任过俱乐部主席。其余的人,出身既贵且富,现在不是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名记者,就是金融、实业界的大亨,均为国家栋梁。由照片又扯出影子内阁大臣乔治奥茨本,他也是布灵顿俱乐部的成员,只不过比卡梅隆、约翰逊低几年。这三个还都是老伊顿生。照片立刻引起轰动,英国各大全国性报纸纷纷刊登照片,卡梅隆党内党外的反对者尖锐批评整日做出亲民姿态、“叫我大卫”的他鼓吹贵族精英,大搞任人唯友,虚伪至极。据说工党准备在下次大选中用这张照片做竞选海报。很快,照片摄影师以版权为由,申请禁止出版令,照片神秘消失。如今有人再拿照片攻击伦敦新市长和保守党,身份已发生变化的约翰逊也不敢流露出不在乎的意思,布灵顿俱乐部实在是敏感的话题。
敏感,首先表现在要求会员具有纯正的蓝血血统,比如前国会员英王爱德华七世和八世、丹麦国王腓特烈九世。这让布灵顿成为牛津城里最排外、另类的学生社团。入会的程序很严格,非那个小圈子里人,报名申请的门儿都摸不着。新会员必须由老会员提名推荐,如果有位伊顿学长就顺利多了。最新一项调查发现,布灵顿最新的成员60%是伊顿毕业生,其余的也来自各高雅私立学校。此外,你必须还要有超凡的个人魅力,也就是说喝醉之后要文的武的都耍得开。
候选人确定后,全体成员对其进行秘密考查、表决。谁举了手,谁反对,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一群强人突然从窗户爬进你的宿舍,把你家洗劫一番,那么恭喜你,布灵顿接纳了你,这是新会员的一个仪式。接下来,花钱的时候到了:先去有300多年历史的伦敦著名裁缝店Ede&Ravenscroft牛津分店定做一套约翰等人的穿的礼服,这两年置装费约3000英镑;此外就是每年1万英镑的会费。收上来的会费主要用于购买香槟酒—尽可能充足的香槟,以及喝醉后搞破坏的赔偿金。如果你负担不起这些费用,连提名的资格都不会有。
关于布灵顿俱乐部,成员毕业后纷纷得了或轻或重的健忘症,极少谈论俱乐部的情况,唯一一张外流的照片也被收了回去,因此俱乐部显得很神秘。在外人看来,布灵顿会员??似乎都爱开玩笑,但穿得很恐怖,打扮得俨然是一张娃娃脸的保守党大臣、部长、下院议员—当然,他们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要接过父辈掌握的政治、经济权力。
奥茨本曾加入布灵顿的消息传开后,他的发言人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撇清奥茨本和俱乐部的瓜葛:“乔治在校期间课业勤勉,积极参加种种严肃的社团活动,是奖学金获得者。”似乎布灵顿纯粹是牛津五花八门的学生团体的一个,成员们不过是练习了社交,关于它的种种传说纯属虚构,万不可对号入座。伊夫林沃在小说<衰落与瓦解>中写过布灵顿,他又不是成员,想象、描述得太拙劣了。一位布灵顿会员不久前在媒体上说:“布灵顿哪有耶鲁大学骷髅党党那么多秘密、危险啊那样倒是更有趣些,但布灵顿的真相是,里面只有温良恭俭让的老派氛围。”
他说出了半个真相,布灵顿会员确实古板守旧,他们喝到烂醉也不碰毒品,还很厌恶女人,在为新成员举办的入会早餐中,会找一个脱衣舞娘做主持人。该俱乐部是个很松散的组织,一年不过有两次活动,一次是早餐聚会,一次正式宴会。布灵顿创建于1780年,1875年成为牛津大学的正式学生社团,成员在15-70人,最少的一年只有7人。它前身是个狩猎、板球 主题的俱乐部,逐渐演变为餐饮俱乐部,会员们也做“运动”—喝醉、搞破坏。两次聚会就是豪饮,早餐会之前每人分到一个垃圾桶,这样不必离开餐桌就可以呕吐(离桌是犯规)。晚宴通常选在一家乡村餐馆举行,匿名定好一个包间。匿名的一个原因是布灵顿会员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肆破坏的臭名令餐馆老板避之不及。有一年,他们一晚上砸碎了牛津大学基督学院的550块玻璃,于是牛津方圆15英里之内的餐馆、酒馆严禁他们入内。
打架、砸东西、嚣叫,加入了布灵顿就有了大闹天宫的资格。俱乐部有句格言:“我喜欢听玻璃碎了的声音。”一次,布灵顿举行花园宴会,雇了一支弦乐队助兴,最后将乐器也砸得粉碎,甚至没放过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最近一次出了名的浩劫发生在2004年,17位会员捣毁了一间15世纪酒馆的屋顶,其中有戴安娜王妃姐姐的长子。他们赔偿受惊吓的女招待200英磅精神损失费,转身指责老板报警是“大惊小怪”,“没有幽默感”。
愿意对外界透点口风的会员们都表示,他们一开始也想文雅地吃龙虾、鹅肝酱、烤乳猪来着,几杯黄汤下肚,破坏的本能就释放出来了。2005年他们在牛津附近的白鹿餐馆活动,发泄一通后,餐馆像个爆炸现场。“到处扔的是食物和盘子,每个人都跳到桌子上,扑向另一个人,像小孩在操场上撒泼。”餐馆老板回忆。他百思不得其解,每一次制止这帮汪尔达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诚恳地道歉,但绝不解释为什么疯狂折腾。
酒醒后,他们并不感到歉疚。“发泄是非常爽的,证明你赔得起。”他们用现金赔偿事主。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公子哥儿做派和歪曲的价值观令人感到污辱。他们表现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在社会中的特殊地位,尤其明白家庭传下来的钱可以消除一切因“平民”造成的不便。即便布灵顿会员还是学生,但他们已成人,在蓄意粗鲁的同时一本正经证明他们脑子正常,透露出一个暗示:俱乐部成员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这种态度让民主社会的公民极为震惊。这正是卡梅隆、奥茨本竭力要回避他们的布灵顿历史的关键。
卡梅隆和约翰逊同期参加俱乐部是巧合。但批评者指出,布灵顿俱乐部成了培养保守党政治精英的又一摇篮。从中很容易推断出保守党有倒退的结论。撒切尔夫人梅杰任首相期间,保守党内的贵族政治家少了很多。撒切乐夫人尤其讨厌某些人将布灵顿做派带进党内,后者也不喜欢她。她在回忆录中谈到撤掉索梅斯勋爵枢密院议长的职位时,后者的表情让首相觉得他是“被女管家解雇了”。
布灵顿倒是有助于伦敦市民理解新市长。不事修饰、一头乱糟糟金发的约翰逊一向摆出浑不吝的劲儿,有评论一针见血地说,那是因为布灵顿心态强化了他优先取舍的权力感。他不像从布灵顿出来的保守党政治家,他根本还待在布灵顿。他的学弟们,肯定会喝得酩酊大醉,把燕尾服吐得一塌糊涂,以此祝贺约翰逊当选伦敦市长。(编辑: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