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游澳大利亚,在墨尔本与悉尼亲戚家各小住十多日。他们住房都宽敞,自住有余便召租房客,这在当地很普遍。租客多是大陆来的留学生,与海外学生短处,让我别有见识。这一代留学生,不远万里来到澳洲吃喝玩乐,就是不学习,惊叹之余,还是无奈。
先说墨尔本房客。墨尔本的绿化全球称道,英式的平房被大花园簇拥着。房间面积都不大,十几平方的屋子,每周租金是140到150澳元。水、电、网线费用大家平摊,伙食自理。这里住了两个九月份才从国内来的学生:吉林姑娘小于,高中毕业来读语言学校;北京小伙小褚,大学毕业,来读研究生,也是先上语言学校。亲戚家在附近还有一处空房,全租给了留学生,是宁波、福建、湖北来的。五湖四海,全通过留学中介人,花了一两万元才办出签证的。
同治末年,清政府就开了派学生官费出国留学的先例,通过教育,富国强民;后来又有自费留学的。留学生中人才辈出:李四光、竺可桢,吴有训,鲁迅、徐志摩、郁达夫……还有前不久逝世的钱学森,他们像天上的文曲星熠熠闪光。新中国成立后更以派往苏联留学为自豪。1957年毛泽东对留苏学生讲的那段名言“世界是你们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道出了祖国和人民的厚望。当时的留学生是天之骄子,他们不负众望,为民族兴旺、新中国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斗转星移,近年来自费出国留学势如潮涌,学生流向世界各地。他们今天又怎样呢?
留学在外,重在学习。吉林姑娘可不,她书桌上不见纸笔,高低、大小的化妆品瓶琳琅满目。什么膏、霜、液的,钳子、镊子、眉笔,摆得横七竖八,还有些洋货我看不懂。被子没见叠过,松松垮垮地堆在床上,像只发酵过度的大花卷;几本教材卜卦似的散落地毯……不像书房像绣房。一天,她对着房东大呼小叫:阿姨、阿姨,快来呀,墙上全是蚂蚁!进房一看,墙边废纸篓里塞足了吃剩的各色零食袋,垃圾高出篓沿。多日不倒,那里甜、咸、酸、辣多味齐集,自然成了蚂蚁们的上等食府!她穿了双新鞋,忙向大家发布感受:“路人都朝我看,连老外也夸呢。阿姨,你看咋的?”两根透明带子缠着前脚掌,后跟高得长钉似的,那鞋要承受一百几十斤重的东北大模子,压强有多大?脚踝骨不会受损?叫我想来真不咋的。深夜,姑娘就上网与老家的男朋友热聊。澳洲的卧房用壁橱分割,隔音效果不太好,隔着墙老听她拔高喉咙哇哇喊,好像常训他。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家,怎不见点温柔呢。据说那男的无业,26岁了,在韩国混了两年,现在也要来澳发展。某个下午她早早地回来了,“嘭”一下关上房门,没再露面,后来知道考试不及格。卷子满分是100,她只考了18分,算全班最低。躲在屋里哭,纸巾揉皱了一地,眼都哭红了,总还算知道难过。
北京小伙操一口京片子,做事慢腾腾的。“北京大学毕了业,到墨尔本来读财经类的研究生。”他告诉我。噢,北大的?看到好学生我总是高兴。“哎、哎,不是北京大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原来是北京的“一所大学”,我不便追根刨底了。小褚也过不了语言关,上了五周的语言课,学费不便宜。他真能睡,十一月正值学校放假,天天不睡到中午12点不起床。他的晨课是打理头发,用定型胶把它们一簇簇朝上塑,弄得像非洲的剑麻。小于看不上他的美容技能,有时就夺过梳子亲自操刀。这两活宝(房东原话)可谓志同道合,偕伴去大超市,竟逛了七个钟头。戴的、穿的、吃的装满购物车推回家(澳洲的购物车可以推出来,届时超市开卡车回收)。气没喘平就到客厅里表演“时装秀”,还要看客谈体会。小褚买顶麻编的礼帽,30澳元,斜扣在脑上,很神气。翻开帽里,我看到“MADE IN CHINA”字样,就笑他“上当”,他却说:“知——道!可咱国内硬是没有这样式卖啊!”
不远万里,不惜重金,这样吃喝玩乐也算留学?我想起鲁迅笔下《藤野先生》里的那些不学无术的清国留学生来,又想起“凿壁偷光、闻鸡起舞”之类古训。古训对他俩来说是没用了,可亲戚说,你着什么急?人家家里都有钱,将来办个投资移民,一切全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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