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

　　2008年，18岁的卡里姆(Reabeen Kareem)是赌博网站bet365.com的常客。

　　四年前随家人从伊拉克巴格达移民英国，在这个陌生的国家他并没有找到多少快乐。

　　赌博是唯一能使他心跳加速的娱乐活动，但是卡里姆不会想到，两年后他将站在布拉福德刑事法庭(Bradford Crown Court)的被告席上，与他的同谋奥斯曼(Jwanru Osman)一起，因抢钱还赌债虐杀香港学生何兆东(Siu Tung Tony Ho)接受法庭的质询。

　　2008年12月，卡里姆“玩完了”，他赌上了自己所有的收入。过去的两个月中，“手气”似乎一直不好。他告诉bet365.com的运营商，自己欠了￡2,000，不得已撤消了使用已久的账户“Iwantmorethan(我要更多)”。

　　但是赌瘾如影随形。他在次年(2009)的二月和九月曾经试图恢复在bet365.com上的账户，两次都被运营商拒绝。

　　最后，他用父亲的名字总算重新开了户，这时已经是2009年末了。他一下子赌掉了父亲账户上￡920，但是卡里姆不敢向父亲开口提这件事。

　　三个星期后，卡里姆在MSN上和姐姐赫索(Heasho)聊天。姐姐说父亲发现银行账户上钱少了，家人正去银行查账。

　　卡里姆觉得瞒不住了，于是说：“钱是我拿的，你不要说出去。”

　　“你真不要脸(Shame on you)，” 姐姐在回复消息中写到。

　　卡里姆向姐姐保证，25号之前一定还清欠父亲的债。“我在周五1月22号，一定会给父亲的账户先垫上￡1,000。”

　　这一天是2010年1月19日，三天后，卡里姆已经提着刀，“不惜一切代价”走进何家姐弟住的学生公寓。

　　密谋

　　何家姐弟来自香港，家境殷实，两人都是布拉福德大学的学生。22岁的姐姐何兆纶(Siu Leun Sally Ho)目前正攻读药科学位，19岁的弟弟何兆东是化学和法医专业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位橄榄球好手。姐弟二人的学费都来自他们香港的家人。

　　何家姐弟与何兆纶的男友加文(Gavin Stolarczyk)三人一起，住在布拉福德的Grantham路一栋房子里。在这之前，这栋房子里还有另外一名房客——伊拉克女孩哈赞(Hazan Hamid)，她是卡里姆的女友，也是布拉福德大学的学生。

　　因为与何兆纶发生口角，哈赞搬了出去。为钱甘愿铤而走险的卡里姆，很快锁定了何家姐弟作为目标。

　　“她和加文伤了哈赞的心，我要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好好听我的话，”卡里姆事后在法庭上说。

　　他找到了自己的好友，19岁的库德斯坦人奥斯曼，一样来自伊拉克。“我跟人结了点梁子，”卡里姆说。

　　奥斯曼答应了，“我可以帮你把这些家伙绑起来，不过你要给我一万镑。”据奥斯曼透露，卡里姆行动计划的灵感来自昆丁塔伦蒂诺执导的著名犯罪恐怖片《人皮客栈》(Hostel)。只是他没有把“猎物”引上门，而是自己前往被害人家中“开杀戒”。

　　下手前，卡里姆向航空公司咨询了1月27日飞往伊拉克埃尔比勒(Erbil)的航班信息，但是没有订票。

　　伤人

　　2010年1月22日，何兆纶与她男友，还有弟弟何兆东在家休息。下午1点左右，何兆纶听到有人敲门。

　　看到是前房友哈赞的男友，她没有戒心，让卡里姆进了门。她不知道这个熟人身上藏着一把厨房刀，还有两卷打包裹的塑胶带。

　　之后，卡里姆给奥斯曼开了门。奥斯曼身上带着一把汽车套筒扳手，还有一把刀。奥斯曼进门后藏在房子的酒窖里(Cellar)。

　　这时，卡里姆乘何兆纶不备，用一个伏特加酒瓶重击了她的头部。何兆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她惊恐地大声呼救，这时卡里姆用酒瓶子敲了第二下——这一下，敲碎了瓶子。何兆纶倒在地上，满脸是被玻璃割伤的口子。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手里好像拿着汽车套筒扳手。

　　卡里姆俯下身子，吻了她的额头：“我需要钱。”接着他和奥斯曼就把晕倒的何兆纶拖上一把椅子，用电线捆住她的手腕和脚踝，还用胶带粘住她的嘴。

　　“如果你不告诉我钱在哪儿，我就切下你的手指头，”卡里姆对何兆纶说。

　　“当时他用一把刀指着我的喉咙，说‘现在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何兆纶在法庭上作证时对法官说。

　　接着，两人把何兆纶锁在了黑暗的酒窖里，从厨房里挑了一把刀，用来对付何兆纶30岁的男友，布拉福德大学法律系学生加文。

　　“他们把我引入位于地下一层的客厅，说要和我谈谈，”加文感到事情不对头，卡里姆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面前下行楼梯的最后一级上，站着一个他完全没有见过的高个男子。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加文感到背后“被重重地一击”，他一下子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加文看到，卡里姆手里有一把带血的刀。

　　“他脸上满是愤怒和轻蔑，”加文说。

　　卡里姆叫奥斯曼用电线捆紧加文，封住他的嘴。加文脸朝下倒在沙发上，左腹的侧面钻心疼——事后他才知道，那一刀捅得再深一点，就伤到他的主要内脏了。

　　“托尼(Tony是何兆东的英文名)在家吗?”卡里姆不止一次地询问加文。

　　这时候地面一层有人走动的声音透过地板传到地下客厅。

　　“他(卡里姆)当时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便衣特警，提着刀蓄势待发，”加文向陪审团描述，“他等待着，静静地听着，目光循着声音而去，声音来自楼梯的上方。”

　　杀人的“罗生门”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具体的细节只有两名案犯真正知晓，但是两人却各执一词，在法庭上相互推卸杀害何兆东的责任。

　　根据加文的回忆，卡里姆和奥斯曼几乎是“全副武装”，身上带着切肉刀、厨房刀(Kitchen knife)还有汽车套筒扳手。

　　法医报告称何兆东最开始受袭的地方位于门厅，他的血溅得到处都是，门厅的墙、地板还有一扇门上都有何兆东的血迹。

　　卡里姆的平底帆布鞋和牛仔裤上也满是何兆东的血。法医伊丽莎白哈瑞斯说：“我相信卡里姆一定有和何兆东扭打过，因为奥斯曼的鞋和裤子上何兆东的血迹明显少很多。”

　　“卡里姆鞋子上的血，要么是与何兆东扭打时从何兆东身上流下来溅上的，要么是从发现何兆东尸体的床沿上流下来滴到的。”

　　站在被告席上，卡里姆在二审开庭时将头深埋在双手之中。他说，杀害何兆东的人是奥斯曼。“他和我说‘托尼死了’，我看到他手里提着一把刀。我走近前，看到托尼喉咙上的刀痕，恐怖得我不敢再看第二次。”

　　“我转过身，抱着头蹲下，说‘你怎么能这么干?’”他说奥斯曼告诉他要让警察不发现他们，只有杀了托尼。“他(奥斯曼)还想把三个人全都杀了，烧了这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