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加特一家土耳其人开的咖啡店里,一位神态憔悴、精神萎靡的妇人向记者讲述了她在德国的不幸遭遇。这位朴大姐来自中国东北,朝鲜族人,一直居住在难民营中,在德国已经待了8年,却没想到辛苦攒起的积蓄,一夕之间被自己的同乡算计了。
同乡设套
欲骗4000欧元
“我瞎了眼,看错了这个女人!”朴大姐口中的女人跟她同属于一个难民营,也是朝鲜族人,比她早来德国几天。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加上同宗同族,朴大姐自然对她格外亲热。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她到大姐的房间里聊天,想求大姐帮忙换点500元面额的欧元。
“因为难民营里的人不允许开私人账户,所以大家都愿意把手上的现金换成大票,这样方便随身携带。”当时大姐根本没有多想,就问道:“没问题,你想换多少?”
“8000欧元,行吗?”
“行啊,正好我刚换了一些,你先拿去吧,回头我再跟我们老板娘换。”
片刻,对方取来了一些现钞,大姐一数,正好8000欧元整,就顺手把刚刚准备好的全是500欧元面值的钱递了过去,对方连声说着谢谢回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不到5分钟,对方却突然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大姐的房门,手里拿着大姐刚刚换给她一叠现金,低声用朝语吼道:“你想干什么?你怎么只给了我4000欧元?我可是给了你8000欧元啊!”
大姐当时就懵了:“怎么会,我数好的啊,你不会搞错了吧?”
“放屁!这明明就是4000欧元,我刚进屋就回来了,就这么会儿工夫,怎么会有错?你的意思是我昧了4000欧元,回来讹你喽?”
大姐头都大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竟然没有当面叫人家点清钱数再走。
昔日姐妹相称的好友,在这一刻竟然如此狰狞。大姐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她明白,自己掉进了人家的圈套。
艰难求生
难民营中蜗居
“为什么不报警?”面对记者的提问,朴大姐无奈地摇了摇头,反倒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我是2002年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才43岁,当时刚离婚。随一个公务考察团走的,给国内的蛇头拿了8万元人民币,到德国一出关就有人接,然后把护照一扔,彻底黑下来了。”
由于德国当局政策的原因,朝鲜难民一度很容易获得这里的合法居留(容忍居留)。但后来管理部门发现很多中国的朝鲜族人混杂其中,冒充北朝鲜居民,就逐渐紧缩了审核范围。大姐的居留就被“紧缩”了,每次只给3个月临时的难民资格,整整拖了8年。不过好在这个城市的难民管理局还不错,给她发了“工纸”(工作许可证),白天可以出去打工,但晚上必须要回到难民营居住。
“别看叫的是难民营,其实设施挺好的,就是德国政府建的那种公寓楼。有独立单间,热水、洗澡设施一应俱全,条件很不错。我们有工纸的人每月只要上交175欧元的房费就OK了。没工纸的人就白吃白住,不但水电全免费,连牙膏、毛巾都是政府发,一年还发两次衣物,每月有120欧元的伙食费和40欧元的零用钱。”
朴大姐脸上出现了转瞬即逝的笑容,随即又深深叹了口气:“这里吃住便宜,也可以合法打工,但德国政府不会让我们这些外人来钻空子啊。”
原来,政府规定难民打工时间每天不得超过4小时,按照现行工资标准,每人每天的收入不会高于35欧元,如果去掉生活开支,每月的纯收入也就几百欧元。那么,这8000欧元现款显然是超时打工所得,属于非法收入。
“这么多的现金,警察问都不用问,会即刻依法扣押,等到将来开庭,你去跟法官解释。能解释清楚还好,解释不清楚的,就算给德国国库做贡献了。”大姐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忍无可忍
最终选择报警
“说到底,我拼命存钱也是为了儿子。大夏天我连一瓶0.19欧元的汽水都不舍得喝。”朴大姐说,“前几天儿子又说要结婚买房,刚给他汇去3万欧元,结果过后跟家里人一问,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哎……”朴大姐说,自己老家还有老母亲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和一个儿子。离婚时儿子判给了丈夫抚养,今年,已经22岁了,平日不争气,听国内的亲戚说最近迷上了赌球,于是把国外的母亲当成了摇钱树,想着法子骗钱。
无论如何,这笔4000欧元的巨款已经是她最后的积蓄了。朴大姐告诉记者,她思前想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板地跟骗钱的那个女人说:“我们是老乡,凡事好商量。这件事太大了,我得好好想想。”
“我也不逼你,这样吧,我就亏点,你就还一半2000欧元吧。你好好琢磨一下,看哪头合适?”对方也撕破脸皮、单刀直入。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朴大姐狠狠说出这一句,夺门而出,心里却忍不住惊恐。
“后来,我又找那个人谈了好几次,软的也好,硬的也好,她就是不听,一定要我赔2000欧元!”大姐告诉记者,无奈之下,她孤注一掷,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目前已经开始调查。朴大姐的心里却始终忐忑不安,“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担心他们(政府)吊销我的工纸,没收我的积蓄,或者把我遣送出境……” (文中均使用化名) (记者_严姗隽 特约通讯员_致远 )